梅特林克的剧作,曾被称之为“沉默的戏剧”。《群盲》是一部典型的象征主义戏剧。它的基本特征是表现为否定真实、客观地描写现实、强调表现直觉和幻想,注重主观性与内向性,追求所谓内心的“最高的真实”。他称自己的艺术是对平淡无味的自然主义的反拨。认为存在于现象界之外的物自体是不能被人的理性认识能力达到的,只好借助艺术家的直觉创造出来的象征,把它暗示出来。梅特林克将自己的这部作品称为“静剧”,多采用象征、暗示、隐喻等表现手法。李然导演使用一种创新的方式,把“看”转化为“听”。
只有一盏小黄灯的剧场,位置排成圆圈状,黑色的凳子,黑色的披风,黑色的眼罩,坐下来后,戴上眼罩,闭上眼睛,只用耳朵去聆听,缺少眼睛的观看,使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听的上面。用这种方式看话剧时的心灵体验较之于其他话剧会多很多,但是如此一部舞台外部动作稀少的作品,它的戏剧性在哪,它又是如何吸引了读者和观众的兴趣和认同呢?
推测一下,演员们就坐在观众中间,随着剧情的发展,变换着位置。会感受到声音是从四周传来的,而并非是一个方向的。只有音频,没有画面的震撼超乎想象,听着声音,脑补画面,自己想象的画面远比演员直接呈现的美好。
仔细思考,发现这八个人物,是有其对应性的,男人——女人——老人,只关心自我和现实的天生盲男人和对现实完全不关心的祈祷中的老妇;失去了理智的疯女人和又聋又盲的男人;有光感的年轻男人和失明不久的美丽女孩。统揽全剧本,确实如此,女性比男性的感知要更丰富明确一些,晚盲的又比早盲的丰富一些,老人又比年轻人怀有更多智慧和同情心。
在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不能摘下眼罩,只能靠听。那为什么我们还会觉得整个剧本好看呢,吸引我们的是什么呢?是悬念!教士死了,这些人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真相。教士死了,这些人该怎么办?会有什么反应呢,这两个问题从话剧一开始就深深的吸引着大家。
三个生而为盲的男人,他们均在等待神父的过程中睡着了,其中第一个盲人醒来了,发现神父还没有回来。第二个盲人和第三个盲人被吵醒了。第一个盲人“撞到落木和岩石”,“听到女人们在祈祷”,并提出“等一下,我过来找你们”。可见第一个盲人主动性很强,他不停的询问,企图去找女人们,清点人数确保自己知道应该知道的信息。在整个过程中,他都保持着很强的自我逻辑、理性和主导性,他可以说是天生盲人中的一个性格强硬男性的代表。但是我们之后会看到他的局限性在哪里,和盲女人或者曾经看到过景象有更多层面追求的人有什么不同。就三个生而为盲的男人来说,绝大部分时候,他们观点一致,反应一致,但是他们之间还是有各自细微的分别得,第二个盲人相比第一个盲人更加关注自我,也比较胆小和懦弱。“你吵醒我了!”、“我们最好各就各位。”这在后面的场面中也是一以贯之的,可见导演对于这些细节拿捏非常妥当。
《群盲》有那么些惊悚的成分在里面,午夜时的钟声,海鸥飞过的尖叫声,婴儿的哭泣声,呼响呼轻的歌声,突然的尖叫声。当盲人说到“我感觉有人推了我一下时”,身边真的有人推你,“我闻到了花香时”,有人喷香水,一个人投入时,你会真的被吓掉。满地的落叶,踩上就会有摩挲声,在靠听来感受的剧场中显得异常清晰,这样的安排确实妥当,一个话剧想要成功,不仅仅需要剧本的警示性,更是需要观众能把自己投入到话剧发生的场景中,只有这样,观众才能更好的去揣摩话剧,去体会话剧的第二层精神。
在我的理解中,这个话剧的第一层意思便是上帝死后,人类们的反应及对此作出的表现,如果单单这么理解,或许并没有达到《群盲》导演想要传达给读者的。导演说他对于这部话剧的第二层意思更愿意理解为世间人类生存的缩影的一生,一个人生活在社会中,对人生不公平的反抗挣扎。在没有人引领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通过自己的感知来接受讯息,寻求彼此之间的慰藉,没有人知道,在黑暗中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但是我们至少会在这一片黑暗中找到些什么,或是希望,亦或是失望,哪怕是深深的绝望。(文:郑宇 图:程宇硕 编辑: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