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孤独的旅人,无足轻重的流浪者。风吹过后无声,叶落地后无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梵高背对着我们低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风儿倾诉他这不同寻常的一生。
来自中央音乐学院的编剧李晨瑶采用投影的方式,将欧文斯通关于梵高的传记小说《渴望生活》浓缩为五个核心点并将其对应在本歌剧的五幕中,用梵高创作的五幅画来分别折射他的孤独、爱情、绘画、挣扎与痛苦、升华。从五个不同方向展现画家梵高饱含激情同时又备受孤独折磨的心灵与非凡才能并存的热爱生活最终为艺术献身的灵魂。四位演唱者则构成了整部歌剧的对立冲突与统一:梵高自身、反对者、追求、质疑与认同。
在《戴灰毡帽的自画像》中,梵高面对着自画像对白:“我站在荒芜一人的沙漠,呼吸着灼热的空气。我站在兀立的雪山顶上,俯瞰着脚下的冰凌。”他在明亮的金黄,阴郁的墨蓝,清冷的浅灰,炽热的深红中看见了自己,他高声吟唱,他说他是从绝望中拼命迸发出的坚毅火焰。
在《林中的女孩》里,白衣女孩象征着爱,象征着在梵高一生流连的梦中和火热的心里曾给他带来无限美好的感情。前后歌唱的重复与强调,正是梵高回忆,深陷,抽离的再现。“大地的深邃将我吞没,那暗的影和无形的力,把我掩埋!”一切美好的事物终将离去,“铺满落叶的红褐色地面被树影切割”,一切都将斑驳离落。他终是孤身一人。
“我只想寻找我现实中最为淳朴的东西,正是这支离破碎的痛苦和不幸养育着我,幸福麻痹人的感官,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就没有东西可画。”黑衣女子与黑衣男子代表着他人的质疑,没有妻子、家庭和子女,没有爱情、友谊与健康,没有可靠而舒适的生活,穷苦潦倒的生活和孤独的处境让梵高深陷在痛苦的黑暗里,唯有绘画,让他始终追寻着最纯粹的生命真谛。在像太阳一般炽热燃烧的《向日葵》前,他高声吟唱:“我甚至可以没有上帝,但我不能失去创造的力量,这是我生的一切可能。”他要向南,向南,找到那颗太阳!
“他生下来,他画画,他死去,麦田里一片金黄,一群乌鸦惊叫着飞过天空,”两位黑衣人和白衣女子在舞台边缘形成的三角形结构和他们此起彼伏的充满不详感的象声词吟唱,渲染出不安的气氛。在梵高生前最后一幅画作《麦田里的乌鸦》的投影之下,痛苦的梵高用深沉的低唱抒发他的无奈:“艺术是一场战斗,献身艺术应当倾尽心血。”“可我已经十分疲惫,再也打不下这场战斗。”心里的声音,如同舞台上的三位歌者一般咄咄逼人,不断审问着他。生命中最好的部分已经死去。“当灿烂的星空中也不存在一丝希望,你像许多恋人一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成千上万幅画,每一幅都带走了他的一小部分生命。”随着一声骤然而至的枪响,梵高倒地。
在寂静的《星夜》前,遭了枪击的梵高撑起上半身,像个孩子似的茫然地望向夜空中的繁星。一束锥光打在他身上,仿佛无尽的星光照耀着他远去。缓缓吟唱起的背景音,伴着梵高忧伤的独唱,不由得让人猜想,那一夜在麦田中自杀而未死的梵高,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叹下最后一口气,继而仰望这星空的呢?在结局中,梵高是快意而满足的,他自在地随着星云飞向天边,只留下永恒的麦田,向日葵和鸢尾花,留下永恒的阳光和对阳光的追求,那是他永恒的生命之光,“那是永恒的色彩。”(文:赵乙鸿 图:陈依韵 编辑:榕树)